夜色将城市吞没时，路线盘下的右手开始颤抖。仪表盘的反光里映出半张陌生的侧脸，卷曲的黑发垂落时遮住了右眼。那种颤栗并非来自引擎的轰鸣，而是副驾驶传来略带咸涩的香水味，混着汽油和柏油的气味，刺得后颈发紧。

一、路线盘下的罗生门

他在车里见过太多面孔。六十岁西装革履的企业高管会把安全带卡在臀部，四十出头的家庭主妇总爱把指甲油涂成荧光绿，十八岁的高中生对着仪表盘反复确认剩余油量——但从未有人在倒车入库时突然伸手揪住路线盘，像要把整辆车拧成麻花。
「你开得不好。」她说。
后视镜里倒映的路灯剧烈晃动，刹车片烧出焦糊味。他握紧变速杆，金属摩擦声和夜雨滴落在挡风玻璃的声音混在一起，像某种暧昧的淫猥交响曲。
那种触感——指尖穿过路线盘圈柄时擦过的温度，比路线盘加热功能更要命。

二、挡风玻璃上的欲望涂抹

高速服务区的停车坪空荡如墓园。引擎盖下的轰鸣渐弱，但车内温度却在攀升。空调出风口结着一层薄灰，像某种未兑现的承诺。
副驾驶的膝盖在门板上蹭出湿润的痕迹。他看着那片晦暗的印渍逐渐扩大，扩散成某种抽象的几何图案。仪表盘指针在36℃和39℃间摇摆，如同一场漫长且危险的拉锯战。
路线盘皮套此时渗出潮意。这种湿润不同于清晨的露水——露水会蒸发，这层粘腻却像某种持续生长的霉菌，侵蚀着全部安全边界。

三、排气管吐露的秘密

当右后轮碾过某个尖锐物体时，整辆车都发出微弱的哽咽。副驾驶的喉咙同步抽搐，某种细微的共鸣在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。
「刹车片需要更换。」她说。
他盯住刹车盘警示灯跳动的节拍，那频率和后座某个未启封的威士忌瓶口的震颤竟意外契合。路线盘圈柄被握出凹陷的瞬间，他忽然明白那些高档二手车何故总在转给柱包裹着鸵鸟皮——丝绸般顺滑的触感，是整车最要命的陷阱。

仪表盘指针最终静止在摄氏34度。这是整个夜晚唯一令人安心的数字。副驾驶窗框积灰在晨光里起舞时，他听见变速杆护套内传来细微的窸窣声。
那是个未拆封的U盘。
里面存着一部车里拍的电影——镜头固然是晃动的，但比任何专业设备都更懂得捕捉路线盘转动时那种危险的审美。